「吾年未四十,而視茫茫,而髮蒼蒼,而齒牙動搖。念諸父與諸兄,皆康彊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祭十二郎文》

這是中唐貞元前期與劉禹錫(西元772-842)、柳宗元(西元773-819)並稱當世三大思想家,文起八代之衰,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西元768-824)不到四十歲時之自況。

韓愈2

韓愈作此詩時才36歲,正值壯年便已兩目昏翳視茫茫,一付肉體腐敗未老先衰,視物昏糊垂垂老態。

韓愈一生只活了56歲,年少多病,36歲時早已敗腎,精氣腎氣皆亡。也就是早已亡陽。需藉服餌丹石壯盛陽氣,以續命施展抱負,終致丹石毒發,中毒飲恨而終。

「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五代時人陶榖《清異鄉錄》載:「昌黎公愈晚年頗親脂粉。服食用硫磺末攪粥飯啖雞男,不使交,千日烹庖,名『火靈庫』。公間日進一隻焉。始亦見功,終致命絕。」。

陶榖這段韓愈生活實錄記述的是,韓愈晚年好女色,為壯陽御女,吃一種叫『火靈庫』的東西。『火靈庫』是什麼?餵公雞拌有硫磺末的粥,又不讓其與母雞交配,以此養到千日,再吃公雞。

宋‧《扁鵲心書》曾述及「一切雞鵝鴨瘦而欲死者,飼以硫末。可以立愈且易肥。」可見唐宋之前養雞餵以硫磺,復吃雞進補可能相當普遍。這也提示了,補火能生肌造肉。

所謂的火靈庫即是金液丹的間接服食法。金液丹就是硫磺。亦稱保元丹,一名壯陽丹。後世稱為補火丸。

「壯陽丹」之治指的是壯盛陽氣。與附子同功。只是當時人不知附子久煎水解之後可以完全無毒。每用附子需佐以薑桂制其剛,以避免中毒,大大掣肘附子原有的雄悍而致壯陽力弱,遠不及硫磺。因而硫磺是當時補命門之火唯一選擇。庸俗迂腐無知之人常曲解為春藥,妄自據陶穀敘述視韓愈性好漁色死於不光彩的春藥。何況亡陽的文人除了命火低微陽萎早洩外,還會伴隨一大串的手淫症侯群,諸如:遺精白濁、腰冷膝弱、失精遺溺、前列腺肥大慢性發炎、頻尿、怵惕怔忪、寤寐不安、盜汗自汗、神瘁內削、寒秘腎泄、冷痢冷痛、面赤戴陽、痝然浮腫、吐逆搶心、煩躁欲死、手腳冰冷……甚至癥碬惡疾(結石或腫瘤)。視服食硫磺即是淫邪縱慾可鄙,可說是膚淺無知愚蠢至極!

唐朝是煉丹術的全盛時期,幾乎歷代皇帝都熱衷於煉丹,而這些皇帝們也大都死於「長生不老丹」。在唐代,服丹身亡的皇帝就有唐太宗、憲宗、穆宗、敬宗和晚唐的武宗、宣宗等六個,中毒的還未算在內。可見韓愈服丹而斃在當時毫不足怪。無啥光不光彩。

韓愈字退之。白居易的《思舊》一詩有如下描述「閒日一思舊,舊遊如目前。再思今何在?零落歸下泉。退之(韓愈)服硫磺,一病訖不痊。微之(元稹)煉秋石,未老身溘然。杜子(杜牧)得丹訣,終日斷腥羶。崔君(崔元亮)誇藥力,經冬不衣綿。或疾或暴夭,悉不過中年。惟余不服食,老命反延遲……」可見當時文人服食丹石極為普遍。同時文人亦多形羸力劣,需要補火「壯陽」。硫磺、秋石,一陰一陽,皆是為了強壯。不過,所思量的機轉則完全不同。

金液丹乃硫黃煉成純陽之物。有痼冷者所宜。今夏至人多服之。反為大患。韓退之(韓愈)作文戒服食。而晚年服硫黃而死。可不戒乎。夏英公有冷病。服硫黃鐘乳。莫之紀極。竟以壽終。此其稟受與人異也。北宋‧方勺《泊宅篇》

金液丹(硫磺)是在古人煉製還丹的思維下精煉硫磺所發現的。其與服食金液(黃金)不同。

相對於煉丹術的精進,附子毒性之完全水解,一直未曾為煉丹家所關注,這也是附子在歷史長河中不能被正確運用的悲劇宿命。

關於金液丹,宋‧竇材(西元1127-1179)的《扁鵲心書》有如下敘述:「此丹治二十種陰疽,三十種風疾,一切虛勞,水腫,脾洩,注下,休息痢,消渴,肺脹,大小便閉,吐衄,尿血,霍亂,吐瀉,目中內障,屍厥,氣厥,骨蒸潮熱,陰證,陰毒,心腹疼痛,心下作痞,小腹兩脅急痛,胃寒,水谷不化,日久膀胱疝氣膨膈,女人子宮虛寒,久無子息,赤白帶下,臍腹作痛,小兒急慢驚風,一切疑難大病,治之無不效驗。」。

「治陰極發躁。厥冷脈伏。爪甲唇青。自汗吐利。小便不禁。或陰結畏寒。二便不通。及小兒脾胃虛寒。吐利。肢厥。神昏。多睡露睛。口鼻氣冷。將成慢驚。」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

硫磺鹹熱有毒。主命門火衰。陽氣暴絕。陰症傷寒。陽道痿弱。老人虛秘。婦人血結(經閉惡血寒凝)。虛寒久痢(溏便)。心腹積聚(脘腹濕氣,積液脹悶)。秉純陽之精。益命門之火。熱而不燥。能潤腸結(寒秘)。亦救危神劑。故養正丹用之。常收起死之功。能化鉛為水。修煉家尊為金液丹。下元虛冷。真氣將絕。久患泄瀉。垂命欲盡。服無不效。但中病則便已。不可盡劑。(不可久服)明‧李士材《本草圖解》

韓愈視茫茫何以膽敢服食金液丹壯盛陽氣,燃燒生命活得燦爛,而非補水清熱明目?道理很簡單,責在無火;非無水也。

因為金液丹能療治目中內障,骨蒸潮熱。唐宋之前,古人早已參透虛勞發熱,男婦骨蒸勞熱,兩目昏翳內障,是陰證,陰毒。而非所謂的陰涸水虧。而非所謂的肝腎勞熱。

另有一說韓愈是服食禿雞散而死。不過這是竄改史實之瞎掰。雖然韓愈之前100多年,禿雞散已列入同朝前人孫思邈(西元581—682)撰著的《備急千金要方》(西元652年)與《千金翼方》(西元682年)。

禿雞散的傳說

禿雞散的傳說出自:「洞玄子云。禿雞散。治男子五勞七傷。陰痿不起。為事不能。蜀郡太守呂敬大。年七十。服藥得生三男。長服之。夫人患多玉門中疹。不能坐臥。即藥棄庭中。雄雞食之。即起上雌雞其背。連日不下。啄其頭冠。冠禿。世呼為禿雞散。

亦名禿雞丸方。肉蓯蓉三分。五味子三分。菟絲子三分。遠志三分。蛇床子四分。凡五物。搗篩為散。每日空服酒下方寸匕(所謂方寸匕就是「匙」)。日再三。無敵不可服。六十日可御卅婦。又。以白蜜和九。如梧子。服五丸。日再。以知為度。

今案千金方有八味。蛇床子三分。菟絲子二分。蓯蓉三分。遠志二分。五味子二分。防風二分。巴戟天二分。杜仲一分。」日本‧丹波康賴(西元912-995)《醫心方》

医心方扉页img005img007

img008-2img009-2

禿雞散與青娥丸是唐宋時期兩大知名壯陽藥方。

青娥丸

宋‧蘇頌《本草圖經》有如下記載:

破故紙(補骨脂)今人多以胡桃合服。此法出於唐鄭相國(鄭姻,西元762~829年)。自敘云。予為南海節度。年七十有五。越地卑溼。傷於內外。眾疾俱作。陽氣衰絕。服乳石補藥。百端不應。元和七年。有訶陵國舶王。李摩訶。知予病狀。遂傳此方并藥。予初疑而未服。摩訶稽首固請。遂服之。經七八日而覺應驗。自爾常服。其功神效。十年二月。罷郡歸京。錄方傳之用。破故紙十兩。淨擇去皮。洗過。曝擣篩令細。胡桃瓤(瓜肉)二十兩。湯浸去皮。細研如泥。更以好蜜和令如飴餹。瓷器盛之。旦日以煖酒二合。調藥一匙服之。便以飯壓。如不飲酒人。以煖熱水調之。彌久則延年益氣。悅心明目。補添筋骨。但禁芸薹羊血。餘無所忌。

核桃與故紙合用日後演化為青娥丸,又稱補骨脂丸。《太平惠民和劑局》云:治下元虛敗。腳手沉重。夜多盜汗。縱慾所致。此藥壯筋骨。益元氣。補骨脂四兩炒香。菟絲子四兩酒蒸。胡桃肉一兩去皮。乳香沒藥沉香各研二錢半。煉蜜丸如梧子大。每服二三十丸。空心鹽湯溫酒任下。自夏至起冬至止。日一服。此乃唐宣宗時張壽太尉知廣州。得方於南番人。有詩云。三年時節向邊隅。人見方知藥力殊。奪得春光來在手。青娥休笑白髭鬚。《和劑局方》。此詩就是讚嘆鄭相國核桃與故紙合用的回春妙用。

從鄭相國傳說及青娥丸之主治,隱約可知鄭相國其實是為下焦元氣衰敗之亡陽證。而胡桃加故紙是為補精壯陽之用。青娥丸能壯元氣嗎?

胡桃書上皆說:補腎強腰膝。斂肺定喘。治腰膝痠痛。兩足萎弱。補腎鈉氣。斂肺定虛喘。補肝腎煖腰膝。治遺泄。療痰嗽。胡桃入青娥丸。能黑鬚髮補右腎。治腎虛為風冷所乘。或坐臥溼地。或墜墮損傷。皆令腰間似有物垂墜也。悉主之。…

胡桃是否能煖腰膝。治遺泄。定虛喘。止盜汗。黑鬚髮補右腎。壯元氣。當年我亦亟想知道答案。

關於核桃,唐‧孟詵《食療本草》有如下的敘述:服胡桃法。凡服胡桃不得併食。須漸漸食之。初日服一顆。每五日加一顆。至二十顆止。周而復始。常服令人能食。骨肉細膩光潤。鬚髮黑澤。血脈通潤。養一切老。

除了老孟的核桃滋潤說,李時珍亦言,補氣養血潤燥化痰。明‧謬希壅的《本草經疏》亦提及,性潤益血脈。補命門之藥也。血不充。則消瘦肌膚不澤。及鬚髮易白。益血。故令人肥建。潤肌黑鬚髮也。…..可知核桃是極為滋潤補陰補血之物,易言之就是透過補精血強壯老二。

當年我栽在青娥丸與禿雞散相當長久。青娥丸如何服食皆無鄭相國所述的神效應驗。無論以人參配胡桃,或胡桃配蛤蚧皆不能益氣納氣定喘。禿雞散亦然,如何服食,如何加味,如千金方及千金翼方所述,皆無法回陽壯陽。

單用核桃久服亦不能潤肌黑鬚髮。不但陽萎遺精依然,反而頭髮掉得更多,出油更惡化,頭禿得更快。

核桃之潤肌黑鬚髮之論,恐怕就如芝麻、首烏,填精補陰!核桃之能補陽補命門全屬訛傳與不明醫理!性潤益血脈。就不可能補火補右腎!請參見:核桃是很好的健脑食品,我们能不能吃啊?

韓愈36歲已經視茫茫,髮蒼蒼,齒牙動搖。一千多年後,同樣才華驚世的民初李叔同(西元1880-1942)在同年齡時又如何樣貌?

1919年的弘一法師李叔同

這是1919年李叔同遁入空門隔年39歲的模樣。看得出已經童山濯濯,形羸清瞿,瘦骨嶙峋,眼神迷離,元氣渙散。垂垂老矣。一派仙風道骨,風燭殘年亡陽之象。

1918年的春天,一個日本女人和她的朋友,尋遍了杭州的廟宇,最終在一座叫虎跑的寺廟裡,找到了自己出家的丈夫,38歲的他原來是西湖對岸,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的教員,不久前辭去教職離開學校,在這裡落髮為僧,十年前他在日本留學時與妻子結識,此後經歷了多次的聚散離合,但這一次已經是最後的送別。

李叔同當年於五四之前突然落髮為僧,震驚藝文界,究竟原因一直相當神秘。若從生理層面來看,恐怕與亡陽不無關係。也就是說身體的困境已達其人所能承受,因此走投無路遁入空門,逃避年輕漂亮的日本妻子,逃避凡塵性愛。選擇「斷腥羶」徹底拋棄不可挽回的肉體,若不如此,恐怕精神神經官能症或憂鬱症病發,自殺或發狂!

換個時空,我們來看看今人,已經46歲高齡仍然當紅的郭富城。

郭富城3

是不是差很大?有夠誇張!頭髮烏亮茂密,髮線輪廓一如少年,體魄精實,眼露精光殺氣(請參見郭富城的白銀帝國),那像是「晚年」?

與韓愈及李叔同相較簡直是來自不同的異次元。肉體之光輝如此拔萃耀眼。何以如此,因為前者依然陽充氣盛,血氣陽剛。絲毫不因歲月而削減。

陽氣不是修身悟性,遠離塵世性愛所能修煉養成。亡陽更不是禁錮情慾所能逆轉勝。精光殺氣來自源源不絕的強盛陽氣。

韓愈之死為何不是服禿雞散,又為何不服禿雞散?

因為,禿雞散之組方思維亦如青娥丸一樣,不出補精填髓,滋養肝腎…迂腐陳腔爛調。肉蓯蓉、菟絲子、巴戟天等皆是陰柔滋液,潤燥柔潤之物。陰潤之物豈能生火補火培補元氣腎氣治「陽」萎?

對亡陽者百害無一利。千百年來的陽萎早洩患者莫不一而再,再而三,前仆後繼受騙!

韓愈早在公元九世紀初即提出了「元氣陰陽之壞,人由生之」之論,與同朝的柳宗元之「天說」,劉禹錫之「天論」,激盪出天人關係「功者自功,禍者自禍」各不相關,精彩的禍福無關天命說!

痛恨宗教迷信,並向皇帝老子遞交激烈反佛的《諫迎佛骨表》,震爍古今!韓愈服食的若非是純陽之物,恐怕無此心陽心氣膽敢迕逆天子。雖只在世區區56載,其人卻活得像個男人,活得有尊嚴,活得燦爛!

 

肝開竅於目。藏精於肝。

 

「帝曰。五臟應四時。各有收受乎。岐伯曰。有。東方青色。入通於肝。開竅於目。藏精於肝。…」》《素問‧金匱真言論》。

「故人臥。血歸於肝。肝受血而能視。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攝。…」《素問‧五臟生成篇》

「五臟化液。心為汗。肺為涕。肝為淚。脾為涎。腎為唾。是為五液。」《素問‧宣明五氣篇》

「…五藏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精之窠為眼,骨之精為瞳子,筋之精為黑眼,血之精為絡,其窠氣之精為白眼,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並為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故邪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入於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則精散,精散則視歧,視歧見兩物。。…」《靈樞‧大惑論》

「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故肺氣通於鼻。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肝氣通於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脾氣通於口。脾和則口能知五穀矣。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靈樞‧脈度篇》

「五臟六腑,心為之主,耳為之聽,目為之候,肺為之相,肝為之將,脾為之衛, 腎為之主外。故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靈樞‧五癃津液別》

 

黃帝內經以降二千年來後世之對於肝與目的論述,總結出「精血盈虧」、「肝虛火動」或「肝腎勞熱」、「肝失疏泄」、「肝血不行」與視力精光澄澈或昏花眵淚直接相關,提出了「肝病則目視不明」無窮無盡的論證。「勞」指虛勞,尤指肝腎陰虧,精乏血虛,陰火蒸勞,謂過度使用必耗傷陰液,無水以涵木。「熱」則直指陽勝偏亢,升發太過之肝火腎火熱邪。請看:

 

「夫目者,五臟六腑陰陽精氣,皆上注于目。若為血氣充實,則視瞻分明;血氣虛竭,則風邪所侵,令目暗不明」隋‧《諸病源候論》

「目者肝之外候也。肝取木,腎取水,水能生木,子肝母腎,焉有子母而能相離者哉﹗故肝腎之氣充則精彩光明,肝腎之氣乏則昏朦眩暈。烏輪赤暈,刺痛浮腫,此肝熱也。眼生清淚,枯黃繞睛,此肝虛也。瞳仁開大,淡白偏斜,此腎虛也;瞳仁焦小,或帶微黃,此腎熱也」、「問曰︰人之患眼目有黑花,芒芒如蠅翅者何也?答曰︰此腎水衰。腎乃肝之母,腎水不能濟於肝木則虛熱,膽乃生於肝之侵,肝木枯焦膽氣不足,故行動舉止,則眼中神水之中,蕩漾有黑影如蠅翅者。」《銀海精微》(註:《銀海精微》為宋以後之人僞託孫思邈所撰)

銀海精微

「內障眼論。治血弱陰虛,不能養心,致心火旺,陽火甚,瞳子散大,少陰為火,君主無為不行,其令相火代之,兼心包絡之脈出心系,分為三道,少陽相火之體,無形其用在其中矣。火盛,則令母實,乙木肝旺是也,心之脈挾於目系肝連目系況手足少陽之脈同出耳中至耳上角斜起於目外風熱之盛亦從此道而來上攻頭目,致偏頭腫悶,瞳子散大,視物則花,此由血虛陰弱故也。法當養血、涼血、益血、收火之散,大除風之熱則愈矣。」金元.李東垣《蘭室秘藏》

「若目無所見,耳無所聞,悉由熱氣怫郁、玄府閉密而致。氣液血脈,榮衛精神,不能升降出入故也,各隨鬱結微甚而見病之輕重也。故知熱鬱於目,無所見也。故目微昏者,至近則轉難辨物,由目之玄府閉小也,隔縑視物之象也。或視如蠅翼者,玄府有所閉合者也。或目昏而見黑花者,由熱氣甚而發之於目。亢則害…」、「東垣曰︰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熱之物太甚故也。所謂辛主散,熱則助火,上乘於腦中,其精故散,精散則視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者也。今視物不真,則精衰矣。蓋火之與氣,勢不兩立。故經曰︰壯火食氣,壯火散氣。手少陰足厥陰所主風熱,連目系,邪入中人,各從其類。故循此道而來攻,頭目腫悶而瞳子散大,皆血虛陰弱故也。當除風熱,涼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氣,則愈矣。」元末.倪維德《原機啟微》

「養肝丸。治肝血不足。眼目昏花。或生眵淚。」、「地黃丸(一名菊花丸),治用力勞心肝虛,風熱攻眼,赤腫羞明,漸生翳膜。兼肝腎風毒熱氣上衝目痛。久視傷血,血主肝,故勤書則傷肝而目昏。肝傷則木生風而熱氣上湊,目昏亦盛。不宜專服補藥,當益血鎮肝,而目自明矣。」、「雷岩丸 治男婦肝經不足,風邪內乘上攻,眼睛淚出,羞明怕日,多見黑花,翳膜遮睛,瞼生風粟,或癢或痛,隱澀難開;兼久患偏正頭風,牽引兩目,漸覺細小,視物不明,皆因腎水不能既濟肝木。此藥久服,大補腎臟,添目力。」、「熟地黃丸治血弱陰虛,不能養心,致火旺於陰分,瞳子散大…視物昏花,血虛陰弱故也。法當養血、涼血、益血、收火、散火,而除風熱則愈矣。」、「濟陰地黃丸 治足三陰虧損,虛火上炎,致目睛散大,視物不的;或昏花澀緊,作痛畏明;或卒見非常之處等證。其功效與六味、還少丹相似。」明‧《證治準繩》

「風熱血少。經曰︰目得血而能視。肝血不上榮也,神勞。目者,神氣之主,勞則魂魄散,不能相得。腎虛,水精不上奉也」、「在腑則為表,當除風散熱。在臟則為裡,宜養血安神。如暴失明,昏澀翳膜,眵淚斑入眼,皆表也,風熱也,宜發散以去之。如昏弱不欲視物,內障見黑花,瞳散,皆裡也,血少神勞腎虛也,宜養血補水安神以調之。…凡目久病昏暗,以熟地、歸根(當歸)為君,在羌活、防風、甘菊之類雜佐之」清‧《脈因證治》

「問曰︰目不明,何以是傳經少陰證?答曰︰目能照物,全在瞳人。瞳人屬水,邪氣熏灼則腎水枯涸,不能照物,故知目不明,屬少陰熱邪,宜急下之,以救腎家將絕之水。又問曰︰虛證亦有目不明,何也?答曰︰虛證目不明者,氣弱也,血枯也。丹溪用人參膏,補氣也;六味地黃湯,補血也。」清‧《醫學心悟》

養肝丸《濟生方》、羊肝丸《類證普濟本事方》、決明夜靈散《證治準繩》、杞菊地黃丸《醫級寶鑑》、滋陰地黃丸《蘭室秘藏》、石斛夜光丸《蘇沈良方》可說是其中的代表方劑與對策。千百年從《秘傳眼科龍木論》,《三因極一病證方論》,《銀海精微》,《原機啟微》,《證治準繩》到《醫級寶鑑》一脈傳承抄襲,視物昏糊,畏光羞明,目視茫茫,瞳仁散大,眼睛乾澀,迎風流淚。…全不脫肝虛火動,肝腎俱勞,心火肝火胃火,肺熱腎熱的陳年窠臼。鮮少或根本無人對前賢所提出「氣脫。目不明。」的真知灼見稍加一顧。

秘传眼科龙木论

「黃帝曰。六氣者。有餘不足。氣之多少。腦髓之虛實。血脈之清濁。何以知之。岐伯曰。精脫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痹。耳數鳴。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此其候也。」《靈樞‧決氣篇》

氣脫就是亡陽。亡陽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歲月漸增,年邁老去,老化只會陽氣漸形衰亡,陽虛氣弱。元氣衰憊。只會越來越怕冷惡寒,越來越陽痿(陽氣痿弱)。何曾會「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真火只能慮其不足,不能慮其有餘,命門之火是人體生命活動能力的根源,是先天之本。命火燃旺。陽充氣盛,陰平陽秘。陰陽平衡。世上根本無陰虛,人身從無陰虛存在。盜汗骨蒸勞熱全是亡陽假熱上火。這些肝血陰虧之論所衍生的對策當然永不可能明目。越治越昏花,越治越眵泪。亡陽越惡化。手淫症侯群全部湧現。加速變生惡疾。這就是何以韓愈視茫茫而服食金液丹的原因。補火即是補陰。陽生陰長。精血源源不斷化生。金液丹或單用附子方能真正明目。請參看:天下根本無「陰虛」病態。陰虛只是一種短暫「狀態」。

陰虛或陽虛,無水或無火,可以自行非常明確判斷,豈可人云亦云,為因循苟且長期以來的謬論所惑自速滅亡。誤服明目地黃丸,將死不瞑目。

註:

(一)韓愈就任潮州刺史至潮陽時,曾上表曰:「…臣少多病,年才五十,髮白齒落,理不久長。加以罪犯至重,所處又極遠惡,憂惶慚悸,死亡無日…」。晚年有「落齒」詩:「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牙。俄然去六七,落勢殊末已」。

(二)古方未有服餌硫磺者。本經所用。止於至治瘡蝕。攻積聚。冷氣腳弱等。而近世遂火煉治為常服丸散。關其治煉服食之法。殊無本源。非若乳石之有論議節度。故服之其效雖緊。而其患更速。可不戒之。土硫磺辛熱腥臭。止可治疥殺蟲。不可服。唐‧蘇頌

(三)韓愈任刑部侍郎時,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年)正月,皇帝將釋迦牟尼佛佛骨迎入了宮中供養三日,舉國若狂,甚有百姓燒指灼背而供養者。因諫阻唐憲宗迎佛骨,作《諫迎佛骨表》說明「唯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牲宰,晝日一食,止於菜果,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台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鑑臨,臣不怨悔。無任感激懇悃之至。謹奉表以聞,臣某誠惶誠恐。」

疏奏,憲宗怒甚。間一日,出疏以示宰臣,將加極法。裴度、崔群奏曰:「韓愈上忤尊聽,誠宜得罪,然而非內懷忠懇,不避黜責,豈能至此?伏乞稍賜寬容,以來諫者。」上曰:「愈言我奉佛太過,我猶為容之。至謂東漢奉佛之後,帝王鹹致夭促,何言之乖刺也?愈為人臣,敢爾狂妄,固不可赦!」於是人情驚惋,乃至國戚諸貴,亦以罪愈太重,因事言之,乃貶為潮州刺史。

(四)洞玄子房事論之秘方。《洞玄子》一書是綜合古代房中著作,認為房室之事要循天地之法,遵陰陽之理,方可養性延齡。作者真實姓名和生平年代目前都很難查考。此書目前由日本丹波康賴的《醫心方》中輯出,首尾連貫,似為完帙。洞玄子自言曰:「至於玄女之法,傳之萬古,都具陳其梗概,仍未盡其機微。余每覽其條,思補其闕,綜習舊儀,纂此新經。」由此可知此書是綜合古代房中著作,補缺闡微的,其內容出入於《隋志》、《唐志》所載《素女經》、《玉房秘訣》之間,語言多似元朝人綺語,則可大致推知此書乃唐人所作。

(五)養肝丸。治肝血不足。眼目昏花。或生眵淚。當歸(酒洗)。車前子(酒蒸。焙)。防風(去蘆)。白芍。蕤仁(另研)。熟地黃(酒蒸。焙)。川芎。枳實(各等分)。上為末。煉蜜為丸。如桐子大。每服七十丸。熟水送下。不拘時。一方。無川芎。枳實。

羊肝丸。宋‧許叔微《本事方》治青盲。《證治準繩方》鎮肝。明目。治目昏花。秘傳羊肝丸《和劑局方》、黃連羊肝丸《原機啟微方》治肝經有熱,眼生障翳、青盲,目赤睛痛,眼暗淚出,怕日羞明,隱澀難開,或癢或痛,攀睛胬肉。白羊子肝。一具。(去膜。青羊肝尤佳。)黃連一兩。先將黃連研末。和肝同研。眾手作丸。每服三十丸。空腹時熟湯送下。連服五劑可癒。

(六)杞菊地黃丸。治肝腎不足。虛火上炎。目赤腫痛。久視昏暗。迎風流淚。怕日羞明。頭暈。盜汗。潮熱。足軟。枸杞子(一作一兩五錢)甘菊花。各一兩。熟地黃。四兩。山茱萸肉。淮山藥。各二兩。白茯苓。牡丹皮。澤瀉。各一兩五錢。共研細末。水泛或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四錢。淡鹽湯或熟湯送下。

(七)滋陰地黃丸。治血弱陰虛,不能養心,致心火旺,陽火甚,瞳子散大。人參二錢。炙甘草。天門冬。湯洗去心。地骨皮。五味子。枳殼。炒)。黃連。各三錢。黃芩。當歸身。酒洗焙乾各五錢。柴胡。八錢。熟乾地黃。一兩。生地黃。酒洗七錢五分。上件同為細末。煉蜜為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一百丸。茶湯送下。食後。日進二服。

(八)石斛夜光丸。治肝腎陰虛瞳仁擴大。羞明內障淚迎風。目光不歛。神水漸散。色淡綠或淡白。昏如霧露。或見黑花。或視一為二。及瞳仁內障諸證。石斛五錢 。天門冬二兩(焙) 。菟絲子。七錢五分(酒浸)。人參。二兩。茯苓二兩。甘菊花。七錢五分。乾山藥。七錢五分。麥門冬。一兩。熟地黃。一兩。肉蓯蓉。五錢。青葙子。五錢。生地黃。一兩。枸杞子。七錢五分。羚羊角。五錢(磅) 。草決明。七錢五分。杏仁。七錢五分(去皮尖)。五味子。蒺藜。川芎。甘草(炙)。黃連。防風。枳殼(麩炒)。烏犀角(磅)。各五錢。牛膝。七錢五分(酒浸)。

(九)決明夜靈散。治高風內障。至夜則昏。雖有燈月。亦不能覩。夜視不明頗效。石決明。(煎一伏時。另研。)夜明砂。(淘淨。另研)。各二錢。生豬肝。一兩。(不食豬者。以白羯羊肝代之)。先以二藥和勻。後用竹刀切肝作兩片。以藥鋪於一片肝上。再以一片合之。麻皮纏定。勿令藥泄出。淘米泔水一大碗。貯沙罐內。(忌鐵器)入肝藥於中。煮至小半碗為度。先以薰眼。候溫。臨臥時連肝藥汁服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昆吾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